
赵谦(右)正在指导学生。南充市融媒体中心记者王治钦摄

赵谦的学生梁勇(右)演出中。受访者供图
春节假期过后,每天上午,西南石油大学的八角楼内,总能传出悠扬而浑厚的戏腔,川北河川剧艺术非遗传承人赵谦和他的学员们都会在这里排练,为川北河川剧艺术续写新篇章。这位扎根川北河川剧艺术四十七载的守艺人,凭借对传统艺术的坚守与创新,入选第八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名单。从舞台到讲台,他用光阴书写了一部“川剧活字典”的传承故事。
戏韵绕梁处 薪火正相承
“说什么鱼儿闯过千层浪,受什么惊慌作什么忙?”3月4日上午10时,晴光漫洒,西南石油大学八角楼内,一声声浑厚的唱腔穿透初阳,惊醒了料峭的寒意,川北河川剧艺术非遗传承人赵谦正带着青年学员排练经典剧目《二进宫》。
60岁的赵谦依旧身姿挺拔如松,他正对《二进宫》的三位主演面对面授课。他时而示范“蟒袍水绣”身段,时而纠正学员的“眼神”运用技法,眼风扫过之处,青年学员屏息凝神。
其声腔忽若嘉陵江潮起潮落,忽如剑门关的松涛裂石穿云,转瞬又似巴山夜雨叩打离人窗棂,浓郁的川北风情让人恍见川北地区的百年烟云。
“赵老师的眼神会说话!”20岁的花脸演员梁勇感慨道。这个有着9年学艺经历的年轻人,是2016年市川剧团非遗传习班招收的40名学员之一。如今他已能在《斩单童》中演绎“大吼一声绑出外”的豪杰气派。在赵谦口传心授、以戏带功、以演促学的精心打磨下,清晖剧社、梨园茶社的舞台上,梁勇这样的年轻面孔不断地让百年老戏焕发青春光彩。他演绎的《长亭铡侄》里的包青天公正廉明,《牧虎关》里的高旺鲜活诙谐。
“最开始是满心的敬仰,他是我们剧团花脸行当当之无愧的‘头牌’演员,看他演的包公、张飞气宇轩昂,那举手投足间的魅力,让我深陷其中。于是,我就一直厚着脸皮缠着他学戏,现在也是他的得意门生了。”梁勇笑着告诉记者,他们师生感情深厚,宛如父子。赵老师也总是对他们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,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像老师一样成为川北河流派的中流砥柱,扛起传承的大旗。
窗棂筛进的春晖里,赵谦望着学员们的身影,眼角漾起笑纹:“退休后我只教不演,把有限的舞台让给年轻人。看着这些娃娃把川北河的‘辣味儿’‘脆劲儿’唱出精气神,比当年自己登台更痛快!这些娃娃,才是川北河真正的‘回龙腔’。”
四水归流处 河声入梦来
“川剧的四条河道,就是川剧的四大流派。西,川西坝,是以成都为中心的川西地区;东,是下川东,重庆以下的川江沿岸;南,资阳河,指川南的沱江和岷江流域;北,川北河,嘉陵江、涪江、渠江三江流域。”赵谦告诉记者,同一流域因资源、水源、土地、气候等因素,形成各自的经济、人文、风俗、习惯、方言的特点,也就影响着各个河道的表演风格,形成川剧流派争妍、异彩纷呈的局面。不同的川剧河道流派,在上演剧目、擅长声腔、曲牌使用、锣鼓伴奏、演员表演上,都有不同的特点。
作为川剧“河道论”的“活化石”,赵谦用“水”比喻艺术传承:“川剧四大河道就像嘉陵江支流,虽各有风韵,终要汇入大海。”
赵谦对川北河川剧艺术如数家珍:川北河流派由于秦腔的影响,以南充为中心的川北河弹戏腔的发展特别突出,并具有强烈的川味和川北地方特色。川北河的演员,以川北本地人为主,因为久居一地,则要求剧目不断翻新,因而川北河的“东周列国戏”“三国戏”“杨家将”“说岳传”“聊斋戏”以及民间传说、传奇戏、爱情戏和土生土长的灯戏剧目都特别丰富。
翻开他珍藏的戏折,《牛皋扯旨》《斩单童》《长亭铡侄》《牧虎关》《访黑袍》《负荆请罪》等川北河独有剧目泛着岁月沉香,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与故事。每一个剧目,都带着川北大地独有的风土人情,透着川北人豪爽、热情、坚韧的性格特质。
“川北河川剧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。过去艺人走码头要‘入乡随俗’,现在更要‘守正创新’。”赵谦抚摸着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演出照片说道。面对流派淡化、人才断层的困境,他带着学员深入研究经典剧目,在保留传统精髓的基础上,对剧情、表演形式等进行适当的改编与创新,使其更贴合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;同时,积极利用现代科技手段,如线上直播、短视频等,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认识川北河川剧艺术,拓宽传承的渠道。
“河道千年水,戏传万代声。”如今,赵谦的“传习地图”不断延伸:戏曲非遗进社区、进高校、进乡村……有人问,传统戏曲如川北河川剧艺术,如何守得百年风骨又能赢得时代掌声?“川剧是活水里的鱼,只要河道不干,总有鱼跃龙门那天。”赵谦告诉记者。他用半生时光作答,答案正写在年轻学员飞扬的唱腔间,响彻在川北河奔涌不息的涛声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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